银行大厅永远挤满形形色色的人，嘈杂的环境里夹杂着叫号机的机械声。我盯着电脑屏幕右下角的时间，手指无意识地敲着键盘。手机银行推广指标还差三个，这个月的绩效又要泡汤。玻璃门外暮色渐沉，路灯亮起的瞬间，我抓起宣传单冲了出去。
冷风刮在脸上生疼，路人们裹紧大衣快步走过。有人瞥见我手里的传单，立刻别过脸加快脚步。站了二十分钟，终于拦住一位买菜回来的阿姨。她听完介绍直摆手："我儿子早给我装好啦！"转身时塑料袋擦过我的工牌，发出刺啦一声响。
新来的实习生昨天红着眼眶从行长办公室出来。她不明白为什么刚上柜两周，就被分到两百万的存款任务。隔壁工位的老张叼着降压药，正给亲戚群发贷款优惠信息。玻璃柜台上倒映着每个人紧绷的脸，这里早不是当年那个只要会点钞就能混日子的地方了。
上周同学聚会，在投行工作的室友炫耀着六位数年终奖。听说我还在当柜员，他眼神里的怜悯藏都藏不住。可我记得他凌晨三点发在朋友圈的输液照片，也记得他去年体检单上密密麻麻的异常指标。有时候深夜结完账，看着空荡荡的营业厅，反倒觉得这份踏实来得珍贵。
信贷部的小王上周辞职了。这个月他喝了八场酒，胃出血进了医院。领导在晨会上说"这是个人身体素质问题"，转头就把他的客户分给了副行长侄子。想起他之前得意洋洋展示的名牌皮带，现在安静地躺在抽屉最底层，连包装盒都没拆开。
上个月老同学来办业务，看见我在数钱惊得瞪大眼睛。"你985毕业就干这个？"她涂着精致指甲油的手指敲着防弹玻璃。我没告诉她，去年这时候她还在朋友圈哭诉被裁员，而我的工资条虽然数字普通，但每个月都准时出现在账户里。
下午保安老李送来一袋自家种的橘子，说是感谢我帮他孙子修改助学贷款材料。剥开橘子的瞬间，清甜的香气弥漫在工位间。玻璃窗外，西装革履的客户经理正点头哈腰给客户开车门。我数着手里崭新的钞票，突然觉得这样简单的生活也没什么不好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