记忆里的童年像一幅褪色的水彩画,村庄就是整个世界。直到考上大学拖着行李走出县城,才惊觉原来天地这么辽阔。

放学铃响后,青石板就是天然课桌。沙包在空中划出弧线,毽子在脚尖翻飞,跳方格的粉笔线歪歪扭扭延伸到墙角。最奢侈的玩具是雨后湿润的泥巴,捏成坦克的模样能玩整个下午。

写完作业的竹筐总等着被填满。田埂上的猪草带着露水的清香,弟弟妹妹跟在身后,老黄牛慢悠悠地甩着尾巴。周末的田野永远热闹,红薯秧要提苗,玉米地要除草,麦浪翻滚时全家都在地里弯腰。

粉笔字歪歪扭扭留在门框:"去西坡点玉米"。跟着记号走,总能看见父母弯腰的身影。歇晌时摘几个野枣,裤兜里装满名叫"牛梨"的野果,酸甜的汁水染红嘴角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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奶奶缝的花布书包装着新课本,牛皮纸包的书角格外挺括。住校带的馒头硬得像砖头,绿霉斑里藏着舍不得扔的倔强。食堂的烫面六毛钱一碗,和同桌分着吃刚好暖胃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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暑假的太阳晒得人发昏,湿毛巾搭在头顶像顶着小片阴凉。三兄妹分食一包方便面,碎渣都要舔干净。生日那天的煮泡面冒着热气,是记忆里最香的味道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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山上的野兔养在柴房,黑白相间的绒毛蹭得手心发痒。傍晚帮着赶鸡回笼,总能摸到温热的鸡蛋。河边洗衣服的石板还在,只是再不见成群的螃蟹举着钳子横走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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知了猴在麦秸笼里蜕壳,一个夏天能攒够买条新裤子的钱。爷爷绑的秋千荡得比树梢还高,奶奶缝的沙包装满晒干的玉米粒。露天电影的白布挂在打谷场,耶稣受难的黑白画面和爆米花香气混在一起。

这些记忆像藏在陶罐里的星星,不经意晃荡时就发出细碎的光。那些以为忘记的细节,原来都在心里悄悄生了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