武昌区中山路小学的周经炼老师有个雷打不动的习惯——开学前总要翻着工作日志，把需要重点家访的学生名字用红笔圈出来。8月21日这天，她正伏案写着新学期计划，窗外的蝉鸣声混着钢笔沙沙的声响。这个场景，已经重复了32年。
1990年那个夏天，刚当班主任的周经炼蹬着自行车，车筐里装着家访记录本，汗湿的衬衫后背贴在椅座上。57户家庭的门铃被她一一按响，从此开启了她"用脚步丈量教育"的特殊旅程。有同事开玩笑说，周老师手机里的导航记录，简直像幅武汉教育地图。
在周经炼看来，家访不是简单的登门拜访。她会留意孩子书桌上翻旧的故事书，观察阳台上养的多肉植物，甚至记得住某个学生家飘窗垫的花色。这些细节像拼图，帮她还原出更立体的学生画像。曾经有个总在课堂上走神的孩子，直到她看见孩子家里堆满零件的电子工作台，才明白那双手天生就该搞发明。
去年深秋的某个傍晚，周经炼攥着被雨水打湿的信封，第三次敲开小祺家的门。孩子父母正在冷战，客厅里的空气比窗外的雨还冷。她把小祺写的"爸爸妈妈，我想看你们一起包饺子"的纸条放在茶几上，三个人的眼眶都红了。第二天清晨，发着烧的周经炼站在讲台上，看见小祺眼睛亮晶晶地冲她笑。
转学生小恒的案例更让人触动。周经炼发明了"笑脸本"，每天记录这个敏感男孩的细微进步。有次家访发现孩子收集了整整一盒子银杏叶，第二天全班就多了堂"秋天的诗"创作课。现在那本子已经传到第三届学生手里，封皮磨得发亮，内页贴满各色贴纸。
今年冬天那场大雪很多人记忆犹新。周经炼深一脚浅一脚走在去小江家的路上，围巾结满冰碴。到家时，孩子妈妈端出的姜汤还烫着嘴。"答应的事，下刀子也得来。"她边说边从包里掏出本《雪国》，书页间还夹着几片刚在路边捡的雪花标本。
周经炼的书柜像个微型图书馆，最显眼处摆着学生们的读书笔记。她总说："读同样的书，就是和孩子共用同一个大脑。"曾经排斥阅读的脑瘫学生小成，现在能大段背诵《瓦尔登湖》，他送老师的书签上写着："谢谢您带我看见光。"
每周四的家长读书会已经坚持了十五年。最近共读《孩子你慢慢来》时，有位爸爸红着眼睛说："原来我儿子不是磨蹭，他是在观察蚂蚁搬家。"现在这个爸爸成了家长群的"故事大王"，每天录睡前故事发给全班孩子。
办公室窗台上那盆绿萝是二十年前第一届学生送的，如今垂下的藤蔓快要触到地面。周经炼偶尔会望着它出神，那些走过千门万户的脚步声，那些深夜批改的读书笔记，都变成叶片上蜿蜒的脉络。有年轻教师问她坚持的秘诀，她只是笑着指指墙上泛黄的字幅："教育是棵会开花的树。"
